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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子发黑如墨,望之彷如绸缎般轻柔。她只着素色衣袍,然而脂粉未施,素净清淡,肤色白润如暖玉,双眸如墨,有说不出的清丽脱俗,恍如明珠生晕,动人至极。
裴誉出身世家,见过的美貌女子无数,但若她一般雨打清荷,说不出的空灵飘逸气质的女子,倒是极少见。与她那清丽容色形成极大对比的,是一双凤目,此刻正冷厉地盯着自己。裴誉一错神,才意识到自己对一个陌生女子过分了些,手劲也不由自主松开了。
从前在岷州府,从来无人怀疑她的身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了,还是想法子脱身要紧。成宣本欲趁着这机会把人推开,尽全力跑远。但她转念一想,逃得过今日,以后三法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是躲不过这冤家。到时闹出什么乱子,自己苦心筹谋多年的计划可要付诸流水了。
她费尽心思女扮男装,深**刑狱,从岷州府一名小小的诏断刑狱官做起,直到今日大理寺的六品评事,只为了有朝一日重回都城,查出当年这桩灭门案的真相,怎能断送在裴誉手上?她左思右想,觉得为今之计,只有卖惨了。
于是,正当裴誉狐疑地打量着她,看她又有什么新说辞时,成宣瞳仁倏然闪动,突然落下了泪。
那不是谢家二小姐谢流婉撒娇弄痴、小女儿情态的哭,他明知那是她在心上人面前故意而为之;不是勾栏卖笑女子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泪,他知那是为了惹恩客的怜惜。
眼前的女子好似有千般万般的哀恸和酸楚隐忍在心底,被折磨得痛入骨髓,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尽数化作眼泪落下。
正当裴誉以为她要恸哭一场,低声下气乞求自己的怜悯,她却以手背用力抹了抹脸颊的泪痕,转而语气坚定道:“我乃河东道岷州人,家父十年前受豪绅**而冤死。卑职扮作男装,投身刑狱,只为了有朝一日,让世上再无如家父一般蒙受不白之冤的人。”成宣一字一顿,神情坚毅,目光灼灼,“大人尽管派人查探我在岷州府的一言一行,若我有一字虚假,便将我捉拿查办,我九死而不悔。”
说到此处,她屈膝跪下,抬眸看着裴誉。
他从未见过女子如此,她乌发如漆,肌肤如玉,容色动人,然则眼底尽是义无反顾的信念:“来大理寺,我只求辨是非曲直,查冤假错案。我愿以性命起誓,请大人信我。”
真容她进了大理寺,会不会引火烧身、铸成大错?可那种飞蛾扑火般的无畏无惧,裴誉已经很久很久没再见到过了,包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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