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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海游水上岸的家族 (4 /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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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岸後他全身虚脱地瘫坐在塭岸喃喃自语,直愣愣地看着红蛋,拿在Sh濡的手心上,晕开了一片赤红,他七手八脚地胡乱剥了一颗来吃,也将油饭囫囵吞下肚。

        事实上,相较台风带来的几级强风,对作塭人来说更恐怖的是西南气流来带的超强豪雨,因为自山上冲刷而下的水,破坏力有如千军万马,彼时曾文水库尚未兴建,八七水灾前几周水利局刚好正着手进行规划,采用土石坝设计,并选定柳藤潭为坝址,甚至八年後才动工,台南完全缺乏水库防汛的保护。

        谢水木小时候听曾祖父谢缠回忆五鲲鯓的耆老提过,清道光3年1823有一次台风夹带豪雨,大洪水夹带崩山裂石的大量土石流,一路直冲而下,将台江内海淤塞成为陆地,安平港与鹿耳门港也成为平地,也因此让原本悬浮外海的七个鲲鯓浮洲,更有接近内陆的错觉。甚至当时曾门溪还因此向北改道流入外海,出海处变成七GU乡。

        他记得曾祖父当时感慨地告诉他:「阿木仔,我们作塭仔人靠水养殖虱目鱼,但水也随时能将一切夺走;海水撑起了我们这片鲲鯓浮洲,但下一秒也能将立足之地给沉下去;当初祖先选择远离陆地族群抢夺、杀戮的一切,定居这片外海,但是沧海桑田,最终也会将我们推回众人竞争的陆地。你千万要记住,没有什麽可以永远拥有的,谢家的这连片鱼塭也会不见或易主的,但宅心仁厚才是不会变故的,这才是你要守住的家业。」

        曾祖父四十多年前的叮嘱言犹在耳,意外地安实了他此刻面对大自然考验的忐忑,人总得在注定的巨大失落之前,才真正明了什麽是本自俱足,且突破生Si的界线。

        谢水木再度起身,已是暗黑一片,天开始微微下起了雨,他赶紧从一旁草寮拿出预备好的火把点燃,披上蓑衣再三检查塭岸,然後拖出茅草,盖在b较松软的地方,上方压着砂袋,没想到雨突然滂沱地下来起来,连火把都熄灭了,所幸他对鱼塭的地势了若指掌,才能在打雨中m0黑回到家里,才关上房门,就听到轰隆作响的雨声,让他更是心慌。

        他转开收音机听渔业电台,知道有热带低气压经过,但还不至於有台风,但天有不测风云,一切也说不准。

        他斜签似地歪在客厅的太师椅上,想起从小到大的无数天灾,依然胆战心惊,记得祖父说过:「作塭仔人,就是向大海借地来养鱼,即使地契写上自己的名字,还是得清楚海随时会将地收回,一整年作得如何辛劳,投资多少成本,即使血本无归,都只能算是缴地租而已,随时都得得有重新来过的打算。」

        虽然他谨记祖父的教训,但这次却无法不忐忑,除了需要钱为即将出嫁的大nV儿办嫁妆之外,这几年他都安排八名孩子陆续到市内住在鱼栽寮旁的房子念书,特别是四名男孩,非得他们继续念书,即使只是念南英高职也好,他不希望孩子们继承衣钵作鱼塭,看天吃饭的行业实在是没有保障,而且风吹雨淋又长期浸泡在鱼塭里,又落得一身病。

        谢水木只是想鱼塭养殖就终止在他这一代,作多少年算多少年,之後作不动了就将鱼塭租出去让人作,既有租金可拿,也没守住了家业,这算是一种折衷。

        深夜,大雨雹持续砸落,他心想幸好孩子们都在市内,妻子原本预定今天从鱼栽寮回家,准备牵鱼的事宜,他心想这雨势可能得延期了。没想到,快清晨时雨已经淹到半身人高,水还陆续成排灌进来,将门都冲破了,原先想走到门外查看,却只看见汪洋一片,鱼塭与塭岸早已没入大水中,再远一点的内海与外海也连成了一气,崩岸後水门早不见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爬高,由主屋侧边的窄木梯爬上阁楼,他才一到顶,一波大水凶猛地涌了进来,还有许多虱目鱼慌张地在客厅里打转,习惯浅坪养殖的拥挤,瞬间的自由反而让它们失去方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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