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快来体验!!!
周辛楣倒觉得周海壹的这个认知听起来很新鲜,她说:“确实很像。还像是我把玩腻了的玩具送给了我的B面。但他终究还是玩具。我的B面最在乎的是我,其次是在乎你和你的B面。你的B面是被我的B面从小带大的,他们也是母子,你要不要哪天来观摩一下他们的相处日常?”
“……真的假的?那怎么就我不知道啊?”
“这一瞒,就找不到机会告诉你了。现在补课又怕你接受不了。”周辛楣收好小本本。终于要进年节了,大年期间没人会进山,母子俩终于轻松下来。
周辛楣对周海壹采取了一套完全不同的教育方式。
过去他们家的人总在远离人烟之处带大孩子,是为了保持后代与人类的距离,怕他们露馅,被人类抓住小尾巴,辨认出他们是异类。不过到了周辛楣这代,她的父母就已经渐渐淡去这一套,让她和周村的人一起长大。周海壹的外公是抗战胜利后出生的最年轻一辈,那时就已经不是文盲,甚至还颇有些文化,结果到文革时不得不回来继承这庙,那时破四旧,这庙就是那段期间被砸得零零落落的。外公外婆比周辛楣本分,对钱没欲望,守着乡下可以过一生,却很赞成周辛楣出来念大学,说人类的技术发达了,说不定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能在现代社会找到一种均衡的解释,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躲了。到周海壹这一代,全家都支持周辛楣带周海壹在大都市试试定居。不能说周家的教育失败,只是说,周家全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点,告诉周海壹他其实与普通人类不同。进人类的社会像削足适履,可也不至于削得只剩两根杆。
前天晚上,周海壹的睡前故事就是,外公本来有机会长寿,但是做人类的外婆早走了,于是外公在外婆弥留之际吃下了外婆的灵魂,为了不让外婆久等,外公很快也肉身陨灭,外公的A面和B面在他们永远无法观测到的那一维度的空间,与外婆天长地久。
“那外公外婆,在我们这个物种的观念里,是不是还活着?”
“是的,如果你想要见,你就会见到。”周辛楣说,“睡觉前许个愿,或者你把你的技术学熟练一点,就能见到我们所有的祖先。”
不过周海壹不敢这么做。这好大一家子人啊,乌泱乌泱的,万一来了他不认识的祖先怎么办?周海壹现在都还没适应他自己的B面呢。
他们今天要出门赶集,这是镇上最后一天摆集市,得买足够的粮油菜肉。周辛楣说可以出门,周海壹就从沙发上跳起来,羽绒服的口袋里塞满一个个购物布袋小球。他已比妈妈高出几乎一个头,妈妈的身影每年都矮上一点点。周海壹没心没肺地想,他不那么难过的一个原因可能是,分手那段期间他太忙了,忙过之后就回家,难过的时候有人陪,他的难过也就不好意思再肆虐泛滥。
他们所住之处可谓万山环绕,一道江劈开,像绿丛游蛇,赶集的日子里,刘叔的舟定时从渡口出发,下到镇上,又定好时间,用舟载回来。这舟船离江之近,只有上了船的人才感觉到,伸手即可拨拂江水。周海壹就坐船头,如乘在一支慢箭上,白波就是矢头绑的白羽,渐起的水花像温柔的血。听刘叔说,可能镇上明年就不允许通这种小船了。今时今刻在船头的出神原来是反复回味这记忆的杀意,杀的是此时此刻的好心情与安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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