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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壹一直在发抖，控制不住。被追赶时发抖，临时躲藏起来也发抖，听不见动静了还余悸，从头到脚、从左手指端到右手指端，过电似的震颤。B面好几次提出想要接手他的意识，觉得A面现在太受影响——这些怪物整个变幻成了席箐的样貌而影响的。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A面还一直想要去找那四个人类，他隐隐相信这些人类是被怪物藏到某处去了，或者这些人类还有救，所以B面不能攻击——在这种情况下，能找到跃迁点跳到下一层级反而会让心里轻松一点，但他们没能出去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一直没有找到跃迁点。

        这些怪物游走在迷宫中，怪物相遇怪物时会发出尖叫，仿佛就连他们都惊叹于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周海壹从没听过席箐尖叫，但他隐隐觉得这些家伙连席箐的声音都学会了……所以，真的不是周海壹的幻觉吗？周海壹恨不得左右开弓给自己两个嘴巴子，让自己清醒一点。

        其实周海壹知道，他应该要先从迷宫离开，回那个天圆地方的拱形大厅，周海壹总觉得那个地方其实是这一层的分界点，那大厅有点像游戏的存档处，存完档，进了关卡，就只能你死我活了。

        抱歉周海壹要把这种可怖的地方形容成游戏，否则他要接受自己在恐怖甚至是恐怖电影里吗？游戏至少还能反反复复。电影里的角色，死了就死了。周海壹谨慎地游走于各个房间，能捡起来做武器的东西全捡了，比如手上的折叠椅。最下策的情况时，B面显形，用他绞杀实体的方式，解决掉这几个标本人。

        最让周海壹不能接受的是，他从前一直避免去想的，以前那些B面解决掉的实体，会不会也是以流浪人类为基础而变异的生物？这感觉太差了。他是那种假如世界上有丧尸病毒，他也不能心安理得杀丧尸的人。当然，周海壹咽下这泛滥的好心，如果真的是你死我活的境地，那他没有心软的余地。纠结啊，周海壹翻肠倒肚地纠结，B面完全不敢出声，在B面看来这根本不是问题。

        一番沉重的自我道德拷问之后，周海壹做了一个勇猛的决定。

        他得活捉一个标本才行。

        刚才他不应该就这样踹开那个家伙。要是看得再仔细一些就好了。万一是什么画皮一样的怪物寄生呢？说不定不是永久性的改造，说不定可以革除……反正周海壹就一直在想这些。不是因为周海壹不是人类所以有高高在上的拯救感，而是他本来就是想当医生的人。上了这几年学，周海壹还以为他是被周辛楣随便填了专业才送去学医，但或许周海壹真的就是适合做医生，周辛楣看透他本性却不说破。

        想到就马上行动了。不能一对多，最好是一对一。周海壹托着白色折叠椅，不让金属的椅子脚拖在地面发出任何一点声响，周海壹又怕又淡定，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有点好笑的，仿佛攻击出去害怕就不存在了似的，但对周海壹来说不是这样。如果这些人还是人类，那周海壹和他们有认同，如果这些已不再是人类，周海壹还与他们有认同。动手来动手去都是自相残杀，没有谁先放过谁。

        周海壹经常觉得，他在后室空间里，但他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他的精神也好，意志也好，甚至意识，都会经常地游离出去，等一回神过来就已经到了下一个地方，或者干了什么事，或者时间就这样流逝掉了，却只仿佛是周海壹一个眨眼的瞬间。不能把锅全推到B面身上，更多时候是A面带着B面一起游离了。两人愈来愈像同谋，像狼狈为奸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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