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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莠没料到，等她回到家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她想看的那一幕。日头照在半截土墙上，院子里安安静静，既没有她妈徐巧英骂人的声音，也没有李菫哭哭啼啼狼狈的模样。只听到上房里隐约有人在说话。

        李莠摸到墙根底下，侧着耳朵听了听。这声音里，有一个是她妈的声音。她听见她妈徐巧英说：“这日子啊，也不是不能提早。就是太赶了些，嫁妆啊啥的，都来不及备……再说了，我这大丫头平日里又勤快，又懂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还真舍不得这么快就叫她嫁人。她爸也说了，说不急着让她嫁人，反正这么好的闺女，将来也不愁寻不到婆家。我还劝他说，像存周这么好的孩子，家里条件也好，我看着俩人挺合适……”

        话没说完，就听另一个耳生的男声则急吼吼插话道：“还要啥嫁妆。妈，我不管，我就要早点和她成亲！我这些日子我一想到她，我就心里痒痒。反正我不管，我就要早点把她娶进家门，越快越好！要不，我这心里总不安生。”

        “要不这样，亲家母，我们再多出点彩礼，再多加一百元，外加一袋白面，嫁妆你们也用不着往过来带了。别的要求我们也没有，就只一条，让她早点嫁过来。我找人算过了，下个月初六就是好日子，咱们把事给办了。你看，成不？”说话的是个女人，但不是徐巧英的声音，她应是在和徐巧英商量。

        李莠听了他们这一番话，突然就想起来，前些日子她妈说的，大队书记李全有家的儿子，看上了李菫的事。上回他们只是来探口风。今儿，准是上门来正式提亲了。但她妈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一准会趁这个机会，多要点嫁妆，从他们家身上多榨些油水出来。反正那个李存周是鬼迷了心窍，惦记着李菫的俊俏模样，被弄得五迷三道的，恨不得当下就成亲入洞房。她妈也是瞅准了这点，就算是明摆着讹人，对方也只能上赶着。谁叫那个李存周，跟她弟李宝是一个样的妈宝呢，但凡他开口，他妈就没有不依着他的。眼下他缠着他妈巴巴地要媳妇，他妈哪能说个不字，就算出大价钱，多给不少的彩礼，也得想法子给儿子把人娶回家。

        这会儿，李莠终于冲淡了刚才进院子，没如愿看到李菫倒霉了的那股子失落。她想着李菫嫁过去后，被李存周那样的人磋磨的情形，心里就一阵痛快。这样想着，忍不住就有些忘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徐巧英听到屋外的动静，问：“是大丫头回来了？”

        屋里的李存周听到这话，斗鸡眼都亮了，赶忙伸手将油光锃亮的头发理了理，伸长了脖子看向门外。

        李莠小声道：“妈，是我。”刚才她躲出去的时候，她妈还在生气骂人，现在她偷听墙根，又被她妈给逮了个正着，正心虚着呢。

        好在徐巧英因着李存周和他妈提着东西上门提亲，一进门就放下了两百元彩礼，这会儿又说愿意再多加一百元和一袋子白面，她心情不错，也就没说什么，只是骂了句：“饭也不吃，刚才又跑去哪里浪了？”又问她，“有没有见着你姐？”

        “没见着”李莠忙回道，怕徐巧英又骂她，赶忙说：“妈，我现在就去吃饭。”说着，脚底抹油麻利儿就溜了。

        李莠到了灶房，见里头冰锅冷灶的，只翻到了两个冷了的窝头。这窝头热乎着的时候，不算太难啃。但现在又冷又硬，光看着就觉得噎得慌。她只好拿只豁了口子的碗，从水缸里舀了半瓢凉水进去。就在她坐在灶台旁的小板凳上，吃着冷窝头就凉水的时候，原本在正房里的李存周却找到了灶房里的她。

        原本这冷窝头就不好吃，拉嗓子，李莠冷不丁又看到了李存周那张膈应人的脸，更加吃不下手里的窝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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