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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常稚十四岁那年冬天,皇城下了很长时间的雪。
气温一直在降,接连多天都能在只有秃枝的树下看见被冻死的雀鸟,烧来供热的碳火不达荒草漫布的深宫偏院。许常稚在夜里裹着被子,在燃烧着的指节大小黑炭零星的火点中呛咳。
受生母惠的老嬷嬷于夏天辞世,自那以后他连偶尔的好日子也无。看顾许常稚的侍从宫女不受他庇护,故而也不给这份皇家血脉尊敬。寒夜总过不完,他们捡拾着惜薪司拿来的劣等碳石,嘻笑着将碎屑留给他。
冬日难眠,许常稚在饥寒中生了病。入口的饭菜冷彻,他请求热一热食物却引来嘲讽,侍从吃着别的贵人赏给他的瓜子,轻蔑地同宫女交谈。
瘦弱的皇子在嬉笑中沉默。如果他们能死掉就好了。他在炭火前魔怔似的咬自己的手指,反正人在这个世上总会死掉。
舞女苟生下来的孩子算不得金玉,许常稚在后一天没有得到吃食。那还是一个冷夜,他在高烧中吐出了一小滩酸水。饥荒逼迫他出行,许常稚颤巍走出潦败宫殿,在风雪中对上橘红火光。
为首者身披大氅,行走中拂尘隐现。他停下驻看许常稚的那张脸衰老圆润。它被仔细装点过,皮与皮之间堆叠着的肉缝死白,唯余唇有着突兀猩红。许常稚昏沉着头怯懦地报上姓名,随后他摇摇欲坠的肩被手撑起。
巧士帽下,宫里的大宦官上挑的双眼邪祟。
天不遂愿,他看中的可拿捏之物被端王先一步握于手心。大太监最终只施上一次恩,再来便成了冰冷湖下未能善终的游魂。
许常稚不太明白顾拙的话。
杜高马的死给他带来惊吓,顾拙身上的气味让他作呕。他捂嘴后退,没有即刻地给顾拙回答,而顾拙也体贴,他没有乘轿,只策马跟在后头。夏夜的风凉爽,吹散了大部分堆聚起来的死锈味。
回到顾拙定好的落脚点后热水已经烧好。欲服侍言姑娘的人被言姑娘遣退,许常稚脱下裙装沐浴,他在水中发了一盏茶时间的呆,神思上脸,顾拙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张迷茫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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