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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2.8

        某年某月某日某人于某地语：我很乐意让你以听故事的态度来欣赏这段巨大的幻觉。

        我决定去看月亮的时候，就被迁徙的大部队抛弃了，生养我的人露出悲伤的表情，他们要求我留下衣服以外的所有东西，最好衣服也一起留下，身上的肉，骨头，油脂，血液一起留下，他们说对不起，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这是要我死，所以我生平的第一次偷窃就发生在这里，这次偷窃为我偷得了性命，同时也提醒着过去十几年来的人生同样也来自于犯罪，但我由此失去了原本的姓名，所以这些也不算什么了。

        我决计要走的远些，走到地图里晦暗无光的雪原上，那时潮汐力只是迷路中微不足道的因素，两个天体都会隐没在地平线下。而现在只有月亮是看不见的，太阳太亮了，祖宗的智慧让我知道只要背对太阳行走即可，这趟跋涉会带人们走向无尽的长夜里，因此路上不乏尸体。离开大部队的人很少，在刚开始回头的我这里，只能见到大部队遗落的人和遗落的残骸。我觉得他们无理取闹的地方在于，被遗落的这些也是很好的养分，却要求寥寥无几的逃脱者献出自己的全部，所以这是一种惩罚。我讨厌惩罚。

        离开大部队的原因，是我发现我并不需要太阳。我一直忍受着长期被灼烧的疼痛，并习以为常，以为同行的人也是如此，直到我鼓起勇气询问长者为止。太老的老人对方向是并不苛求的，但他也并不鼓励我离开，只是说：一个人生活，很难。

        我说，我知道。

        于是我们都不再说话。挂在天边的日轮一年年变大，成年的那一刻，关于死亡的幻想在我脑中突然消散了，所以我也有了逃走的勇气。回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转过身的时候，没有人会阻止你，他们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怜悯的目光。

        我在这条断断续续的长龙里，找到了我的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同伴。他们有的混在队伍里面如死灰，有的在人列外踽踽而行，还有的神情天真，但大部分都和我一样，有些倦怠。而且他们缺斤少两，我是最完整的那一个。其中有一个人，没有头，令我印象深刻，她用裸露的喉管向我致意，告诉我是因为她的父母舍不得她，她就留下了自己的头。但我们一起走了不到三天，她便死了，死前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发卡，送给了我。

        我想她和我一样，都犯了盗窃罪。我用不上它们，或许可以拿它们换到一点吃的，但我只是让它们躺在我的口袋里。

        其它的同伴，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陆续走散或者死去了。另一个女孩对我说，真羡慕我什么零件都没有丢。她留下了一只眼睛，是希望能在大部队见到太阳时也能一睹风采。我觉得她很狡猾，因为这样只要走一半的路，却能见到两个天体，十分可恶，所以一直心有芥蒂。她看出了这一点，因此不久后也离开了。

        她走后，我改变了想法，觉得这样不失为一种高明，至少从偷窃的技术上来说，她获得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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