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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受了王命的娈无争反而没有了归国前的忐忑。他自幼便是如此,每当前路迷茫,不知所措时就会局促不安,而一旦有人给他划出标靶,哪怕艰险坎坷,他反而心x坦然。当年听从太傅之言爲质於秦是如此,现在因父王之命去刺秦也是如此。他就像一枝羽箭,矢的不由自己,全在催发它的弓弦,也难怪世人以他爲优柔无断。
昨晚他眼睛一闭,再睁开就到了清晨。当驿馆的门外传来马车的轮毂声时,他正在庭院里练剑。一柄铜剑被他舞得虎虎生风,锋刃上沾着露水,把划过的落叶g脆地一分爲二。连监视他的卫士们也被剑锋划过空气的嗖嗖声x1引,在回廊里爲他喝好。太子与诸公子不同,可自择师傅,他便选了墨家的邓陵子先生爲少傅,从其学击剑。後来父王与墨家结怨,墨徒便不能再居留风国,不知夫子去了何处。他其实不喜剑斗,但又习练最勤,只爲父王和大夫们不再以爲他仁弱。十几年的功夫下来,清晨舞剑已成爲他每天必修的功课。
走出驿馆,只见三辆行商的马车,爲首的一辆是安车。与只有伞盖的立车不同,安车有车舆、四壁和顶棚,两侧各有一个正方的窗口,被布帘遮住。後面两辆则载着许多麻袋和木箱,似乎是盐谷一类。无争原以爲将持风国旌节,以使者身份直入咸yAn,没想到却要扮作商人。他有些犯难,觉得自己好像冲突敌阵的战马,双眼被蒙住的时候,前方一定戈戟森列,奔腾的尽头是粉身碎骨。一旁的随从与卫士静静地等待着,大概每个人都b娈无争熟稔内情。
可他又能如何呢?登上了安车,他看到厢中已经坐着一个汉子,全身上下一袭胡服玄sE短打,额头系黑带,皂巾蒙面,只有眉眼可见,双手抚膝,膝旁立着一把剑。无争与他对坐,行一个礼:
“娈无争见过壮士。”
对方只拱手回礼,口中未答一言。
此必侠客也。
他心里想着。装作行商的马车,蒙面的剑士,Y谋的气息已经满溢出来。他猜不透父王的心思,但此行絶不会平静。对未来的不安又像杂草一样在他心里冒出nEnG芽。他想与剑客攀谈,剑客一定不会像自己这样被蒙在鼓里,但是对面的人只是闭目,坐得直挺挺,双手依然扶膝,让他无从开口。
轮轴吱吱地叫着,马车向西驶出了城门,正走在一片树林中。对面的车窗朝向南方,他极目望去,想透过掩映的树木找到些什麽。晨曦透过枝丫的缝隙,一束一束,一道一道地照在地上,像被梳子梳过的垂发;发h的树叶被yAn光打穿,显得更加金灿,上面的水珠晶莹通透,闪耀着观者的双目;林间的鸟兽受到惊扰,飞腾时震落如雨的枯叶,奔跑时崩起满地的碎石。
忽然他看到了。那是一排高耸而茂盛的山峦,风国王陵的所在。
母後和祖母一定葬在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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