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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晕 (3 / 6)

还不赶快来体验!!!

        钟易好像并没有多心,他从未把陈柏此时的动作联想到这是他本人的真实性格,也没有体会到他短短一句话暗含的悲伤与乞求的意味。钟易有时有着堪称冷漠的自我,他并不关心陈柏真正想从自己身上讨到的甜头是什么,只是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他把自己手腕伸到陈柏的面前,给他看他方才失态扣住自己双手时留下的指印,陈柏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扣住钟易双手在头上方的记忆,可他却莫名笃定自己在这间有些昏暗,有些陈旧气味的器材室,会对钟易做出这样的事实属符合情理,于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认了。钟易不为他沉默的反应所气馁,只是继续用身上的痕迹一笔一笔地告发他:“你看,这是你刚才扣住我手腕给扣红的,这,”他再度骄矜地抬起了下巴,开口却像撒娇:“我的下巴,被你捏的,很痛。”陈柏的手指刚刚来到抚过他的手腕,没摸出不知他跳得一分钟多少次的脉搏,便只得赶快奔赴下一个战场,轻轻用手指撑着他下巴还没留下红痕的一小块留白处。钟易不为所动,撩开了自己的一片衣角,嘟嘟囔囔地说:

        “腰更是被你握得好痛,今天回到家一定就会有淤青的……不知道晚上洗澡的时候热水打在那里会不会更痛,我又没法用凉水洗澡,今天洗澡该怎么办呢?你没想过吧,是啊,霸凌者怎么会关心受害者怎么洗澡呢?你不关心也不知道这一点就算了,反正我也会不和你一起生活,可是……”

        本就寂静的器材室变得更加沉寂,钟易几乎能听见门外传来的学生在路上的聊天与嬉笑,几乎能感受到银杏树叶被风吹过的声响,陈柏好像打开了他身体的一个开关,被他一摁,所有的感官体验都自动被放大百倍,钟易不清楚陈柏身上有没有这样一个开关,自己又有没有打开他的魔力。是不是有一阵脚步声在越靠越近了,是自己幻听吗?是陈柏没有和自己一样吗?陈柏有没有听到呢?知觉无比敏感,思觉却好像飘荡到半空,飘得很远很远,钟易低着头,看着浓密的黑发与一个发旋伏在自己的腰间,好像自己也被拉进了一个名叫陈柏的漩涡。

        陈柏又在亲自己了,钟易本就敏感的腰几乎承受不住他这样温柔的折磨,薄薄的侧腰被这个前不久刚刚被他指控为霸凌者的柔软的嘴唇安慰着,钟易发着抖,觉得自己的神经系统一定出了故障:陈柏蜻蜓点水的安抚让他感到一阵窒息,比之他故作冷淡与凌厉的样子,杀伤力来得有过之而无不及。腰那里好痒,他的神经元一定有一处渴望着对方力道再重一点,对自己再强势一点的潜在基因,可他的心口和眼睛却为陈柏此时像个孩子一般静静吻着自己肚皮的模样开了个口子,钟易觉得自己好像在被陈柏无望地爱着,以至于他由子宫处烟雾缭绕般地升腾起一阵错觉——陈柏以后,一定很爱他孩子的母亲。

        钟易从来不了解别人的家庭,尤其不了解陈柏的。或者说在遇到陈柏之前,他从来也无了解他人的欲望。甚至基于陈柏本人,他的认知也是由食堂里那个看上去有点意思的酷哥、班级里话不多但却很温和的好学生、被打得倒地不起了还在惦记着上自己的呆子、天真地被自己搞得团团转的痴心汉等若干种元素构成的。在此之前钟易只把他当作一个突然出现在这世界的人,一个从天而降落在自己视野与相机中的羚羊,一个对生活大概了无生趣、与周围也无甚关联以至于只要自己想,便可以成为他生命中最难忘最想要抓紧不放的收藏的流浪者,十分钟前他把他当作收紧自己的一条绳索,此刻他忽然把陈柏当作一个孩子,他想问问他:你的母亲呢?你想要做谁的孩子呢?

        陈柏的发梢擦过钟易纤细的腰肢,钟易垂着头,以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的视线注视着他。他的校服被自己撩开,又被陈柏往上掀了少许。可是难得地,在这样背光阴冷的空气中,钟易并未感到一阵凉意,他感受着陈柏温暖的呼吸穿透他的肚皮,顺着血液,沿着肺腑,缓慢而有力地注向他的心脏。陈柏的头再往上一分米,钟易想,自己都会猜测,他是想靠一靠自己的心脏,还是想吻一吻自己的乳房,试图在奶尖处从吮吸出一丝母性与爱怜。

        陈柏有些闷闷的声音响起,说,钟易,你愿不愿意和我生个小宝宝?

        有一刹那钟易几乎以为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体的秘密,说不清是没有被他如梦里一般当面指出而感到失落,还是因为陈柏都没有看过自己那里呢,就上来想和他生一个孩子而感到荒谬,更不知道自己心里占了上风的到底是不是为陈柏对自己都算不上了解就想和自己共同拥有一份未知的生活而升起的隐秘的快乐。陈柏像是他流畅无比的生命中一道陡然出现的高难度的程序错误,遇到他以后的生命之河自动分流,以往的运行顺利仿佛都成了遥远而不值一提的历史记录,只有这道无人能解亦无人面对过的难题在昭示着——到底是不一样了。旁人遇到这样的未知错误或许会心烦气躁,会崩溃大叫,亦或是合上电脑,就地放弃。可钟易只被他这样独特的存在感到兴奋无比,在十六进制与二进制的区别之中,在流动的数字、英文与符号之中,钟易愿意坐直身子,细想自己该怎么面对这座安静伫立的分水岭,如同他前十八年的人生流水匆匆,终于有一场不期而遇的艳遇发生在林北一中。

        发旋的主人不抬头,依旧埋在他腰腹,额头在温热的皮肤上撒娇似的轻蹭。钟易理解成陈柏自己也认为自己在说昏话,但还怕自己笑他,于是只好就这么磨磨蹭蹭,不出声。

        钟易几乎要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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