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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泽来的时候,快要落山的太阳还在发挥最后一丝儿余热,现在他坐在范闲的座位上眺望窗外已是月上树梢。
“嘶,你轻点……”李承泽的风衣外套和里头的衬衣都废了,他半脱下外套,衬衣的布料被范闲剪开露出里头渗血的伤口。
范闲戴着口罩,眉头拧地死紧,听到李承泽吃疼地嘶声加快了手上缝针的速度。李承泽左臂的伤口不深又没伤在关节,本来用不上缝针,但范闲不希望李承泽身上留下一丝一毫伤痕,他娴熟地打好最后一个手术结剪断缝合线,又从一旁候着的郭保坤手里接过破伤风针,麻利地扎进上臂肌肉,最后用纱布把修补好的伤口缠上。
“伤口三天不能沾水,我说能拆线了才能拆线——”范闲摘下口罩手套扔进一边的垃圾桶,他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郭保坤,“你他妈怎么还在这儿,不是应该在警察局录口供吗?”
郭保坤摸了摸鼻子,“不是,警察叫咱们一块儿……”他越说越小声,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就会被范闲抄起手术刀抹脖子,“我滚了,你们随意!”他端起铁托盘脚底抹油,立刻闪人。
“李承泽,你怎么那么爱逞能?!”范闲想撬开这人的头盖骨看看里头脑子怎么长的,“你是不是活腻了?看到刀子不躲还往上撞?!”
李承泽多少有些委屈,他也不是故意的,肌肉反射快过神经传导,等他的脑子开始尖叫,身体已经挡在范闲前头了。
这事儿说来还算他见义勇为,他本来到医院和范闲汇合,打算等范闲下班去吃饭喝酒,谁知道他刚出电梯就撞上有人握着蝴蝶刀气势汹汹地从背后接近正在同人说话的范闲。
李承泽身高腿长,两个箭步就缩短了距离,他抬起手臂试图拦下朝范闲背心招呼的刀刃。原本富家子弟应该学的防身术李承泽样样不行,关键时刻还是范闲挺身而出一脚就把人握刀的手踢骨折了不说,熟练的小擒拿术还把人死死限制在地上。
如果可能,范闲真想捡起蝴蝶刀给人补上两下,他目睹过那么多血肉模糊的场景,对鲜血像吃饭喝水一样熟悉,可他望见从李承泽指尖滴落的血珠却气血翻涌,目眦欲裂,脑中被愤怒、愧疚烧成一片赤红。
他顺着血痕视线上移至李承泽手臂上渗血的伤口,范医生那双向来稳如磐石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他想吼李承泽为什么要冲上来多管闲事,他又想把人揉碎塞进骨血里好让李承泽一辈子再也不受一丝一毫伤害,他想发火让李承泽躲远点,他又想紧紧抱住李承泽再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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